张格生顿时想起了黑窑山下的那片竹林,自己就是在那里第一次遇到了萱清儿。
落日雪山高耸入云,不知有几百丈高,不过张格生不需要走那么多,只需到坟地就行,雪镇所有死去的人,都会埋在这里。
走过清幽古道,踩过松软白雪,张格生翻过了几个小坡,看到了石碑林立的坟场。张格生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身材妙曼的女子,在月下静坐,在她的旁边,放着一壶酒和两盏酒杯。
“娘啊,又是一年过去了,不知道你在下面过的好不好,爹总是说我,让我练武,可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,练武多不像话啊。”女子将就撒在墓碑前,叹道:“我想跟着格生读书,不过我爹不肯,说这样会耽误他,哼!爹就是偏心!就算不读书,我也不会练武!到时候跟花婶儿一样可怎么办?五大三粗的,到那时格生肯定会嫌弃我。”
女子嘀嘀咕咕说了一长串,都被山坡上的张格生给听到了,他笑了一声,就要走过去,不料女子喝了一口酒,道:“镇西的那个小丫头片子,娘你也认识,叫慕依曦,名字倒是好听,可人不咋地,小时候就粘着格生,哼,当我看不出来她喜欢格生吗?”
张格生一听愣住了,慕依曦这小丫头喜欢我?我怎么不知道?
又听女子期期艾艾道:“格生这个榆木脑袋,不知道我对他有意思吗?这雪镇追我的人多了,他居然一点都不上心,看来激将法是不成了。娘,你说我该怎么办?爹说格生这次回来估计不会太长,马上又要去皇城了,这次一走,以后不知何时才能见面,万一他在外面结婚生娃了怎么办?我可不想当二房!”
这……张格生惊的说不出话来,我把你当兄弟,你居然想嫁给我?
“当初娘是怎么把爹弄到手的?”女子自顾自道,然后她眼前一亮,道:“我去找桑枝爷爷,他那里肯定有情水!”
张格生打了个哆嗦,不能再让悦儿继续自言自语下去了,所以他赶紧叫了声:“悦儿!你在哪儿?!”
原本还想说话的高悦精神一震,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她赶紧起身,脸色酡红,叫道:“格生,我在这儿……”
张格生借势走下山坡,来到高悦面前。
还真别说,高悦身材高挑,一头过肩长发,唇红齿白,胸前挂着一颗蓝色的宝石项坠,配上白皙的皮肤,倒是别有一番风味。
“这么晚还没回去,我还以为你出事了。”
“嘻嘻,你这是在关心我吗?”
“你爹让我来寻你。”
高悦白了一眼,道:“那我不回去了。”
“晚上有篝火烤肉。”
“真……”高悦咽了咽口水,可一看到张格生木头一样的表情,她一生气,哼道:“我就是不回!诶……你去哪儿?!”
张格生显然忽略了高悦的话,他们从小一起大笑,他太了解高悦了,性格大大咧咧,虽说长得漂亮,可张格生实在无法产生别的想法。
“我去看看爹娘。”
“我刚才说了不回去!”
“随你吧。”
“你……哼!”
张格生走到一块墓碑下,然后跪了下来。高悦也跪了下来,这让前者很疑惑。
“你跪下做什么?”
“咱俩谁跟谁,你爹不就是我爹,你娘不也是我娘嘛。”
张格生刚要辩解,高悦就急道:“你拜不拜啊,赶紧的,说完咱们回去吃烤肉!”
“你不是说不回去吗?”
“我那是开玩笑的!你木头啊,这都听不出来!”
张格生也不管高悦想的什么,他对着墓碑拜了三拜,道:“爹,娘,孩儿回来了。”
“悦儿也给您们磕头了。”高悦认真道,这样子反而让张格生有些不习惯了,可后面一句话,差点让素有涵养的他暴走。“爹,娘,格生我会照顾好的,明年的今天,我会带您们的孙子来祭拜。”
“高悦!”
“啊?我说错话了吗?格生,这我就要批评你了,你也老大不小了,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,你现在还是孤身一人,我这个大美女在这边给你家传宗接代,是看得起你好不好,别挑三拣四的。”
张格生满头黑线,打量了她一眼,沉声道:“你拿什么奶孩子?”
“我……”
高悦一愣,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脯,除了一马平川,就是海阔天空,要不是长得柔美,就连高悦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女人了。
“张格生!你说这话很伤人啊!我胸是小,但只要我生完孩子,肯定能变大!”
“这你听谁说的?”
“花婶儿。”
张格生捂住了脸,你就别在这里添乱了,我想要说的话都被你气忘了。
“悦儿,我们是兄弟!你就别胡言乱语了。”
“我没有胡言乱语!我没有!还有!谁是你兄弟!”
“行行行,等回去再说行吗?让我跟爹娘好好聊聊。”
高悦哼了一声,知道张格生现在肯定有很多话要说,所以她也没纠缠,起身回到了自己娘亲的墓碑前,期期艾艾说着什么,边说还边抹那莫须有的泪。
经过这么一闹,此刻已经月上三梢,张格生从怀中拿出一壶酒洒在了地上。
“爹,你去的早,我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教书写字的阶段,在我的记忆力,您是个和善的人,也是个兼顾苍生的男子汉,您写的策论和治国理念格生已经全部背下,您放心,等我谋取高官,定会整顿紫邑风气,清除剥削之事,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。
娘,孩儿不孝,这么久才回来看您,您总说吃亏是福,能活是幸,现在儿子活得很好,遇到了不少的贵人,还考得功名,成为了翰林院的编撰,虽说日子无聊了些,但总归是个差事,以后表现好还能继续往上升。”
说到这里,张格生磕了一个响头,道:“越往上,越凶险,朝廷虽说掌握在陛下手中,但暗中潮流翻滚,妖星更是隐匿,不得不防,此时越是风平浪静,此后越是会变得扑朔迷离,儿子已经做好殉职的准备,这一点爹应该能理解我。
男儿在世,若有能力而不去做一些大事,就妄来这人间一回,儿子不认为自己多优秀,但大丈夫生于天地间,有所为,有所不为,岂能因贪生怕死而苟且偷生?
儿子心意已决,若是不幸遇难,到了下面,还请爹娘训斥得轻些。”
说罢,张格生将最后一点酒洒在墓碑前,再次叩了叩三叩。
不知何时,高悦站在张格生身边,也听到了他的话,眼中闪着亮光,不亏是他看中的男人,真是有种!
“走吧。”
“格生,你最后那句话真帅!”
“都是肺腑之言,什么帅不帅的。”
“那你什么时候娶我?”
张格生脸再次一黑,闭嘴不言。以前高悦虽然也大大咧咧,但至少不会这么开放这么直接,她遭遇了什么?娘亲故去?
不对啊,高悦的娘比他娘死的还早,按理说难过那劲头早就过了。
如果高悦听到这些话,肯定会撇嘴,你不去赶考还好,考不中也还好,反正回来后自己有大把时间攻略,但现在不一样了,如果不早点解决这事儿,以后等格生回来自己都人老珠黄了。
此事必须提上日程。
“你怎么不说话?”
“你说话啊。”
“你在外面有没有勾搭小姑娘?”
“你不说话说明心虚了,你承认了!张格生你不能这么对我!我要告诉我爹!你在外面有人了!”
一路上,就听见高悦叽叽喳喳的声音,张格生面无表情,心中默念《五子经》来驱赶杂音。
……
画面重新回到许巳幼这边。
明天就是水路大会了,许巳幼与太行早已住上了客栈,眼看着城内熙熙攘攘,一大波人无处过夜,太行有些感叹。
“啧啧,这水陆大会可真是聚集了不少人才,你看那穿灰色短衣的男人。”
许巳幼看去,果然,一位灰色短衣男人静静坐那边喝酒,腰间挂着一个手臂粗的木条,背后背着一个用麻布包起来的匣子,看形状应该是匣子。
“师侄你看,那人腰间的物件。”
“看到了,那是什么?上面并无灵气。”
“嘿嘿,这你就不认识了吧?这是伏妖衙门机关部打造的玄铁弓。”
“就那一根长条?”
“机关部打造的武器基本上都是便于携带的,里面好像涉及了什么物理……我也不是很懂,不过这弓我以前在妖市里见过,开之足有十石!”
许巳幼微微挑眉,别说十石,计算是一百石,许巳幼都能拉开,但关键他是道士,而下面的那人是凡人。
按照紫邑的计量换算,一石等于八十斤,十石就是八百斤!这已经不是用威猛来形容的了。
“还有,他背后包着的,肯定是特制的铁箭。从挎带压下的痕迹来看,每支箭有三斤左右。能开十石公,射三斤箭,此人膂力非凡,说不定就是伏妖衙门内的力士。”
“师叔你怎么这么清楚?”
太行捂了捂脸,道:“这是常识,我劝你以后出来走走了,别总闷在那小道观里,紫邑军部的箭袋总有八个格子,每格可以放四根,总共三十二根箭矢,那肩带将力士衣服压下,可见箭袋之重,看压的程度,箭袋加箭,差不多在一百斤左右。”